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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風水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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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風水輪流轉

是日, 深夜。

西市一條昏暗巷道裏的一間不起眼茶樓之內,齊瑾翎坐在簡陋木桌旁,陰沈著一張臉看向來人。

沈耀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暢,“凝兒這幾日身子不適, 一直沒有出門。”

“哦?”齊瑾翎側眸睨向他, “是嗎?”

此前,沈耀已經將沈香凝喜好去的地方都告訴了齊瑾翎, 可這幾日齊瑾翎每回去都撲了空。

因此今夜他才在此處對沈耀興師問罪。

他說話時聲音壓得很低, 瞧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可沈耀知道這是個不好惹的瘋子。

深冬寒夜,沈耀額間楞是滲出了汗。

只能點頭哈腰, “是的, 沈某不敢欺瞞。”

“嗬,”齊瑾翎極輕地笑了聲,“您可是我未來的岳父大人, 小婿自是相信您的。”

“既然我那未過門的妻子身子不適,那便讓府醫去給她醫治。”

“府醫治不好, 便去找百草堂的大夫。”

“總之,過幾日的壽辰宴,她可不能缺席。”

“...是,”沈耀點頭, 低聲下氣地應著。

齊瑾翎輕飄飄掃了他一眼, 擡手搭住他的肩膀, 不動聲色往下壓,“您知道的, 如今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您沒有別的選擇,助我成就大業,到時沈香凝是我的皇後,你便是國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齊瑾承給不了你的,我可以給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耀依舊沒有擡頭,可額間的汗卻流得更兇,只能咬著牙回應,“多謝。”

——

兩日後,宮門前。

申時剛剛過半,天陰沈沈的,不見一絲陽光。

空氣中寒涼更甚,寬敞的道路上肅穆安靜。

懸掛著鎮國公府徽識的馬車停了下來,一位身著湛藍色藏金絲寬袖錦袍,外披墨色氅衣的高大男人從馬車上下來。

守門的護衛一見,連忙躬身行禮,“見過鎮國公。”

褚驍微微頷首,正欲擡步入宮,身後便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主君!”

他回頭,是崔揚回來了。

馬蹄聲被緊急勒住,崔揚風塵仆仆,可卻精神奕奕。

褚驍黑眸微瞇,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因著此地尚是在宮外,崔揚什麽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褚驍低聲道,“你隨我一同入宮。”

“是。”

紅墻灰瓦,宮墻高聳,一路沿著宮道而行,兩人很快來到乾正殿。

齊瑾承坐在上首,一看到褚驍是帶著崔揚一起來的,便知應是江南那邊查出什麽了。

他直接擡手免去他們欲行禮的動作,道,“直接說吧,查到什麽了。”

崔揚面色濃重,道,“現在在勇安伯府的那個‘溫廷源’,不是真正的溫廷源。”

“如陛下和主君猜想的那樣,此人乃是齊晤遴一黨的餘孽所假扮的。”

褚驍和齊瑾承不約而同擡眸,二人對視一眼,便又聽到崔揚說,“是齊瑾翎。”

“齊瑾翎...”

褚驍臉色沈得嚇人,“想來當年的那具屍體,是替死鬼罷了。”

“是,”崔揚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當初在邊境,死的那個替死鬼只不過是齊瑾翎手底下的一個小兵罷了。”

齊瑾翎趁著那場大火混亂之際,拽著小兵為自己擋火,最終成功逃出火帶。

又將自己身上的玉佩和能證明身份的信物全都放在那個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的小兵身上,再偽造出他想逃卻被火燒死的姿勢。

之後,齊瑾翎便逃往聞夏國,被一位山林間的秘術老者所救,醒了之後假裝失憶,跟在老者身邊學習秘術。

直至一年前,老者病重,齊瑾翎既承他恩惠,理應在病床前侍疾,卻沒想到他竟喪心病狂地將其捂死,之後翻過邊境山林,悄悄進入大齊境內。

他一心想殺齊瑾承和褚驍,利用秘術改頭換面一路從邊境來到臨安城郊。

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別說靠近齊瑾承和褚驍,便是想要進城門都困難,於是盯上了同樣在城外短暫休整,之後也要進城的溫廷源一行人。

溫廷源自幼病弱,離京前往江南養病時不過五六歲的模樣,如今十幾年過去,京城溫家必定對他不熟悉,簡直是齊瑾翎眼中完美的被替代者。

因此趁著溫廷源一行在郊外客棧歇腳過夜之時,他直接將他們迷暈,把溫廷源擄走,在樹林中直接一刀斃命,殺了溫廷源之後當場剝下他的衣物,取下他的臉皮。

再利用在聞夏所學得的秘術,將臉皮制成面具,最終假扮成溫廷源,回到入京的隊伍當中。

溫廷源這些年在江南外祖家養成了無法無天、霸道蠻橫的性子,下人們雖察覺到某些生活習性上的不一樣,卻也不敢多言。

只當小郎君是要回京了,所以性格有些變化。

齊瑾承問,“那坊間那些關於溫廷源的傳言,是怎麽回事?”

這事褚驍倒是可以解答,“那些說溫廷源花天酒地、不學無術的傳言,早在一個多月前溫家傳出要將溫廷源接回來時,便已經有了。”

這些傳言,說的應該是原本真正的溫廷源。

齊瑾翎或許也沒想到溫廷源在臨安城的名聲並不好,為了挽回形象,也為了日後能順利接近褚驍和齊瑾承,所以他才要強娶沈香凝。

如此一來,他便是沈攸的妹夫了。

可以借著這層關系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褚驍已然是將所有的事情聯系起來,那雙微微低垂著的黑眸裏閃過鋒利的寒。

如果齊瑾翎是要利用沈香凝的婚事,那沈耀作為逼迫沈香凝嫁給齊瑾翎的幫兇,他是不是也知道齊瑾翎的真實身份?

“陛下,還需盡快派人到承德侯府。”

齊瑾承顯然也是想到這一點,揚聲喚了禦前侍衛入內,命他秘密前往沈府,將沈耀控制起來。

崔揚繼續道,“卑職追查齊瑾翎蹤跡時,發現他曾在玉華山逗留過...”

他說這話時,下意識去看褚驍的表情。

果然,下一瞬便瞧見自家主君眼神驟然陰厲。

他連忙補上後半句,“但齊瑾翎與當初沈大姑娘馬車失控一事是否有關聯,還需要繼續調查才能得知。”

當初沈攸馬車失控一事,褚驍和齊瑾承已然察覺到事情並非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但幕後之人極其狡猾,在馬車上所動的手腳皆是循著李誠的那些痕跡去做的,再加上當日大雨沖走了太多有價值的線索,導致此事一直未能有進展。

李誠直到現在都還被關在刑查司的牢獄之中。

也是因為這件事,回京之後褚驍就派了暗衛守在沈攸身旁。

究竟與齊瑾翎有沒有關系,待抓到人了仔細審問一番便能知道。

崔揚將一直隨身背著的小包袱解下來,裏邊是個小木盒。

他雙手奉上,道,“這裏是卑職在溫廷源江南外祖家給他們做的筆錄和口供,皆有供述人的簽字畫押。”

“溫廷源右腿內側有一處褐色胎記,而左腿內側則有一處長約三寸左右的舊傷疤,是他剛到江南時因為貪玩爬樹,被樹枝劃傷的。”

齊瑾翎將溫廷源的面皮剝去,五官長相死無對證,但溫廷源的屍首尚在,且因為天氣寒涼,眼下保存尚算完好。

崔揚所說的這兩處,褚驍那日檢查屍體時也確有所見。

傷疤是去了江南之後才有,可胎記卻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勇安伯夫人必然不可能認錯。

思及此,褚驍道,“陛下,明日便是溫夫人的壽辰,勇安伯府應是要借此機會,向眾人宣布溫廷源的回歸。”

“屆時,是抓捕他的最好時機。”

“嗯,”齊瑾承緩緩點頭,“便按你說的做。”

“需要多少人,只管從朕這兒調。”

“是。”

——

翌日。

天氣晴朗,難得的冬日萬裏無雲,霜寒似是不那麽刺骨了。

勇安伯府之內,曲水小橋,風亭水榭,移栽過來的各色冬日也能盛開的花卉今日齊齊綻放開,涼風之中的姹紫嫣紅,別有一番韻味。

伯府院中傳來隱約的唱曲兒聲,咿咿呀呀,十分熱鬧。

勇安伯夫人一身墨綠典雅裙衫,珠光寶氣,面色紅潤,端坐在正中間的涼亭之中,一邊聽曲兒,一邊同身旁的貴婦人說笑。

須臾,她擡眸左右看了看,仍未發現沈攸和沈香凝的身影之後,面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滯。

這人啊,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想當初,勇安伯府辦賞花宴時,溫夫人對沈攸這和離過的身份還多有嫌棄,只是面上並未表露出來。

卻沒想到沈攸的前夫婿居然是如今的鎮國公褚驍。

賞花宴上,褚驍對沈攸的維護,她可看得真真切切的。

現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過去,這臨安城裏誰不知道國公爺褚驍每日眼巴巴地跟在沈大姑娘身後,只為能求得她的另眼相待。

有坊間好事的賭坊已經下起了註。

一開始是賭沈大姑娘何時會答應國公爺,但見她那日子過得與以前無常,並未有松口點頭的跡象時,又重新另開一註。

賭沈攸是否會答應國公爺。

沈家女貌美,不僅僅只有沈攸,還有個沈香凝。

沈香凝很少同京中的其他閨秀小姐走動,溫夫人此前從來不曾將她與自己的兒子聯系起來。

卻沒想到,十幾年後歸家的兒子,對她提的第一個要求便是要求娶沈香凝。

左右如今沈攸非同小可,溫夫人便也同意了兒子的請求。

如今婚事已經定下,只等著年後送訂親書。

照理說,今日這壽辰宴,沈攸和沈香凝也是要到場的,卻不知為何,到現在也沒見著人。

這般想著,溫夫人正要低聲喚嬤嬤去前院看看,便聽得外頭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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